這兩人就這麽安靜的各幹各的，一直到太陽要下山了，林正期捂著肚子說了聲，“你不餓麽？”

熊熙放下書，“餓了。”

“出去吃吧。”林正期保存了文檔關上電腦，站起身來沖著窗外的落日伸懶腰。

“不想動彈，外面熱。”熊熙懶懶的蹬蹬腿，“你炒飯吧。”

“我覺得把你腦子挖出來炒個腦花不錯。”林正期頭都沒回的罵道，“你是被我的炒飯下了降頭麽？那麽難吃的東西你有啥好想的？”

熊熙沒吭聲，脫了身上那件衣服扔了臟衣簍裏，從簡易衣櫃裏拿了件灰色條紋短袖襯衣穿上，一邊系扣子一邊問，“那你想出去吃什麽？”

“牛排。”林正期轉身，看見扣子才系了兩顆的熊熙，從他身邊走過去，順手捏了一把他露出來的肚子，“嘖嘖，身材真好。”

熊熙臉不可抑止的紅了，依舊是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林正期完全沒有揩油的自覺性，也回屋裏去換了身外出的衣服，白色的T恤，灰色斜條紋的短褲，跟熊熙站一起的時候……配一臉。

林正期說想吃牛排，卻不是去西餐店買，那裏的牛排太貴了。

他帶著熊熙打了個車去一家人均63元的自助烤肉店，然後讓熊熙坐在座位上等著，自己端著盤子去每次限量領取的烤牛排攤位上領牛排，一趟一趟的跑，跑了三趟，桌子上什麽都沒有，擺了六塊大牛排。

“吃吧。”林正期拿起筷子夾著牛排就是一大口，後來覺得筷子夾不住，幹脆用手拿著牛骨頭開始啃，毫無形象。

熊熙比他斯文點，拿一只筷子把牛肉和牛骨大致的分離，然後用筷子夾著肉吃，只是都避免不了黑胡椒醬沾在臉上的命運。

林正期吃完一塊，抽了張紙巾擦嘴，擦完了還好心的提醒熊熙也擦擦。

熊熙擦了幾下，顴骨那裏不知道怎麽也沾上了醬沒擦掉，林正期伸過手去用食指把他顴骨位置的醬自然的抹掉，然後拿起了第二塊牛排繼續開啃。

林正期擦的時候有點兒用力，熊熙覺得顴骨那裏有些熱，自己又拿手摸了摸。

“臥槽，你瞎摸索啥，又弄上了。”林正期看見原本已經擦幹凈的地方重新沾了些黑色醬汁，很不滿的罵了句。

“哦。”熊熙沒管那裏，決定一會兒吃完了再清理。

一連三塊牛排下肚，林正期才覺得舒坦了許多。屁股往前挪了半個位置，倚靠著靠背揉肚子，“你看，在這裏吃牛排多劃算，這要是擱在牛排店得二三百吧。”

熊熙點點頭。

兩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，熊熙去櫃臺挑了些水果、飲料回來，慢慢吃著消化神。

“果然自助這種東西還是得兩個人以上才能吃。”林正期露出了回憶的神情，“上次我自己來吃，結果吃到一半去添菜的時候，服務員把我桌子給收了！”

熊熙不厚道的笑出聲，喝了口汽水壓下去。

“你記不得你上小學那會兒，有年我拿了壓歲錢，帶你去吃自助火鍋了，那好像是市裏第一家自助店吧，當時你長得矮，就收了半價票，那時候也不限制時間，咱倆從中午十一點吃到了下午三點，差點把胃給撐破了。”林正期一回憶就順帶著多回憶了幾年，想起來小時候那不好的記憶。

“記得。”熊熙答，那次吃傷了胃，回家上吐下瀉的還去打了吊針，以至於這麽多年來他都不吃自助。

這次，還是因為林正期破例。

話題扯到了過去，兩個人的氣氛有些奇怪了。

喝完最後一口飲料，林正期說了句，“走吧，回家。”

“好。”熊熙也把飲料喝完，手插著兜站起來跟在林正期身後。

下行的電梯裏人很多，林正期被擠的不得不跟熊熙貼身站著，站的這麽近才發現當年的小屁孩個子居然比自己還要高一丟丟了，他下巴搭在他肩上，問了句，“你多高啊。”

“186吧。”熊熙側轉頭回答，竟發現兩人距離那麽近，無措的又把頭轉正了。

“還真是比我高啊。”林正期嘟囔了聲，也站直了身子，站了一會兒覺得累，又塌下了肩。

華燈初上，兩人搭乘了不那麽擁擠的地鐵回家，下了車還有一長段路要走。

或許吃飯時說起的那個“小時候”是堤壩上的一個缺口，洶湧的潮水撲到這缺口上就掀起來了更大的風浪，撞開了更大的裂口。

“你這幾年，過的好麽？”熊熙小心的試探，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麽樣的答案。

“好啊，我媽的公司越辦越大，給我的零花錢越來越多，大學這幾年凈旅游去了，國內國外的，好看的地方去了不少。”林正期沒心沒肺的答。

“哦。”熊熙看他臉上的笑，問不下去了，“那挺好的。”

“你呢？”林正期像是客套的禮尚往來般，也問了句，“你後媽對你好不？”

“陳阿姨人不錯。”只是終歸不是親生的，對他和對自己的兒子總是不一樣的。

“不錯個屁。”林正期卻爆了句粗口，“把你養成現在這個怪癖樣，指定沒少欺負你，快跟我說說，是不是動不動打你罵你，還拿蠟燭油燙你，拿小皮鞭抽你？”

“為什麽你說這些的時候臉上要蕩漾著猥瑣的笑容？”熊熙無語的看著他。

“哈哈哈哈，腦洞隨便開了開。”林正期一把攬住了熊熙的脖子，“別怕，以後哥罩著你！”

路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，就像是交疊在了一起，就像是一個長在了另一個身上。

十年以前，林正期也跟熊熙說過這樣的話，“以後哥罩著你，別慫，誰敢欺負你你跟我說！”

可他說完那話沒多久，就離開了。

後來的多少年裏，再沒有人罩著他。

剛回到家，汙婆忽然躥出來抱著林正期的大腿就不撒爪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。

林正期以為是小貓自己在家裏呆著害怕了，把她從腿上撈起來，溫柔的摸了一會兒，“別怕別怕，我回來了。”

熊熙受不了他跟那只蠢貓親親我我，開了燈換了鞋去廁所洗手，才發現了一片狼藉的案發現場。

“餵，來一下。”熊熙探出半個身子，朝著還在鞋櫃處跟汙婆膩歪的林正期喊了聲。

“嗯？”林正期疑惑的問了聲，擡腳往廁所走。

結果汙婆忽然“喵喵”的叫起來，就差舉起爪子來捂住林正期的眼了。

等林正期進了廁所，發現水池下方的櫥門大開，而自己才買了不久的一整袋衛生紙全都被扒拉了出來……白花花的紙巾滾了一整地……

剛才還狡辯的汙婆忽然不做聲了，耳朵豎的跟個兔子似的，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墻壁，任林正期指著那一地的衛生紙向她討伐，就是不吭聲，聽不見，看不見，不知道，什麽都不管她的事。

熊熙都快笑瘋了，這貓簡直成精了，那演技，那小眼神，那惡貓先告狀的姿態。

是你們都出去浪把我關在家裏導致我太害怕了才跟衛生紙宣戰的！

那晚，兩個吃自助吃撐了的男人，在愛貓的主動幫助下找到了消食的好方法。

衛生紙除了部分被撓成了碎條，大部分還是完好的，也沒濕，就是全都散開了。

熊熙跟林正期蹲在廁所卷衛生紙，後來變成兩個人卷一卷，就跟卷毛線似的，一個轉圈一個拉紙。

“這卷紙都是用漿糊封了的，她是怎麽撓開的？”熊熙對家裏那只貓的腦構造好奇極了。

“好像不是撓的，這是舔的吧？”林正期嫌棄的看了看衛生紙的末端，撕下來兩格紙扔進垃圾桶。

汙婆死不悔改，看到那兩個兩腿直立行走的大傻個兒正在玩卷紙，很高興的想要參與進去，跳著高去抓紙巾。

林正期生氣舉著卷紙佯裝要揍她，嚇得汙婆哆嗦著跑開，然後看林正期沒追過來，又聳著身子“嗚~”的叫著嚇唬他。

熊熙笑著看他們打鬧，結果林正期是真的被汙婆氣到了，一回頭看見熊熙幸災樂禍的模樣，氣不打一處來，直接把手裏的卷紙扔在了熊熙臉上。

卷紙在空中漂亮的打了個弧線，紙巾舞動的像是潔白的哈達，然後那“哈達”就繞在了熊熙脖子上。

林正期氣鼓鼓的，“笑屁啊。”

熊熙無辜被砸，把脖子上的紙拿起來又扔了林正期頭上，“對呀，我笑你啊！”

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動口又動手，拿著剛卷好的衛生紙互扔，從洗手間扔到了客廳又跑到書房去。

林正期沒節操的拿腳絆了下熊熙，害他一屁股跌倒在床上，然後就用腿壓著熊熙的手，一只手咯吱他胳膊窩，另一只手拿著衛生紙往他腦袋上一圈圈的繞，一邊繞一邊訓，“還敢打你哥哥我，膽子肥了啊！”

熊熙笑的叉了氣，不停的求饒說自己錯了。

洗手間裏，面對幾個卷好的衛生紙，汙婆小爪一擡，勇猛的撲了上去。

一決雌雄吧卷紙大魔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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